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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日过去，平安无事。

李曦一家已经迁至猎户家暂居，猎户家的柴房里堆满了柴薪，省着点烧足以维持半月之久。

在这段难得不用砍柴的时间里，李曦上午练箭下午巡查，箭术大有长进。

咻咻——

砰砰——

砖房前铺满白雪的庭院里，胸前覆盖有一层铁皮的草人标靶微微抖动。

两支箭矢的尾羽还在打颤，它们精准贯穿了草人的左右胸。青年对这样的成果感到满意，当即取箭再射。

咻咻——

咻咻咻——

一支支利箭呼啸而出，无一遗漏尽数命中，这令李曦很振奋。

在射箭上他似乎很有天赋，不，应该是如有神助。

每当青年抬起长弓进行瞄准，便会感到眼眶微微发热，霎时眼力骤增气息也变得平稳，五十步内指哪射哪。

不过再远就不行了。

尽管只有百步穿杨的一半，但李曦已经颇为欣喜。有这一技之长，自家生存下来的概率将大幅提升。

但青年也有担忧，因为他不知道眼眶发热的原理是什么。

这使得他不敢停下训练。他不清楚这份神助是否稳定，万一遇险时掉链子怎么办？人不能依靠不确定的外物，故此李曦很专注。他认真感受着神助，一遍遍调整放箭时的姿势和角度，即便未训练时，也会刻意保持平缓的呼吸。

渐渐的，放箭时他眼眶发热的程度逐渐降低，但青年知道，神助并未消失。那份力量还在，他能感受得到。只是随着他的动作愈发正确，也就不需要更多额外的眼力加持了。

……

“二哥，你太厉害了！”

“真不敢相信，你这么快就上手了。这才几天……就箭无虚发。”

见李曦射空箭袋，在旁休息的李润这才开口称赞。话他憋了很久，但怕影响到哥哥训练，他一直闭嘴沉默着。

所谓打虎亲兄弟，面对危机，小弟李润选择与兄长共同迎战。

猎户的库房武器不少，除却两把猎弓和不计其数的箭矢，还有几柄长短不一的猎刀。

李润选了柄长度居中的锋利猎刀，将其捆绑在木棍上做成一把简易薙刀，整日也在自发练习挥砍。

一连练了大半个时辰，小家伙累瘫在兄长旁，眉宇间满是失落。

这会开口，就像打开了话匣子。

“哥，我真是没用！这才练多久，就站不起来了……二哥你才练几天箭就上手了，可我连弓弦都拉不开。”

“可恶，明明库房里还有弓，我却拉不开，我是你的亲人，却帮不到你……”

“别这么想。”

打断了李润有些沮丧的话语，李曦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感到很是心疼。

“小润，你能有这份心，哥哥已经很满意了。你愿意在危难关头站出来，足以说明你是个男子汉，也让我骄傲。”

“你还小，拉不开弓很正常，这不是你的错，更不值得懊恼。”

李曦微笑，他看着弟弟的眼睛，认真道：“不要急，哥哥有能力在你长大前守好这个家。你相信二哥吗？”

……

“嗯呢，我当然信。”

沉默了下，李润重重点头，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一刻他忽然感到好轻松，背靠哥哥的感觉……真好。

“那就行。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你回屋锁好门，哥去乡里看看。”

发觉胳膊有些酸痛，李曦顿时断绝了再练习一轮的想法。

他要保证随时都有余力。

抬头望天，此刻临近黄昏。想起王叔委托自己观察乡间，李曦稍稍准备了下，即刻便踏上路程。

——————

“诶，这不是小李吗？”

“小李，最近咋没去砍柴，怎么每日傍晚都背着弓晃悠呀？”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老王不是被女儿接去城里享福了嘛……”

“所以，这有啥关联？”

“嘿，说你笨你还不信，小李那弓不就是老王的么？老王搬去城里住，所以收小李当弟子！以后人家小李不砍柴了，要承继老王当猎户！”

“啊？”

傍晚，天色渐暗。

乡间小道上，零零散散的乡民踏上归途。几个扛着锄具的农夫撞见了李曦，当即便抬手招呼起来。

本来还不好解释，但提问者们自己便给出了解释，李曦正好顺势点头。

“你看你看，俺老林没说错！”

林姓乡民哈哈大笑，接着朝左右老实巴交的同伴们道：

“之所以小李背着弓闲逛，那是在模拟打猎时熟悉地形！小李，你就说你林伯有没有说错吧！”

“嗯，是这样。”

“那老王有没有给你留钱？他把他家那砖房也留给你了？”

望着身形瘦削的青年，林姓乡民不禁眯起了眼：“可这样你家木屋不就没人住了？要我说不能浪费……小李，咱小雪乡对你家恩重如山对吧！我儿子长大了，家里正好有点挤，你看不如……”

没等林姓乡民说完，李曦道了句有事在身便直接离开。

小雪乡是好人乡，但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全是好人。像这林有德，从未帮过自家分毫，却常以乡里乡亲的说法来顺走些柴薪，李曦不喜欢他。

事实上占他家便宜的人还不少。帮忙搭房子的淳朴型乡民啥都不要，回报硬送到门口都给退回来。

可很多没帮过忙的人，却总爱用大伙帮过李家的名义来讨要好处。甚至部分人家新生了孩子，还觊觎自家的小木屋。

对待帮过自家的人，李曦笑脸相迎不吝回报。可对心怀鬼胎之人，他也不怕撕破脸皮。

——————

“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我话还没说完就走了？一点也不尊重长辈！”

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林有德脸色难看，忍不住自顾自道：“当年就不该帮他家搭房子，没我们帮忙，他家早就冻死饿死了！”

“也正常，毕竟没爹没妈，所以没有教养也很正常。”

越说越来劲，林有德忽然骂道：“真是个不知恩的小畜生！”

尖酸农人的咒骂声不小，他身旁的同伴都听见了，也全都皱起了眉头。

“林有德，你在喷什么粪？”

“还有，你先前啥意思？”

“王猎户给小李留下啥关你什么事？当年你也没帮他家盖房子吧！”

几个农夫虽然老实愚笨，但如何都没到痴傻的地步。

转念一想反应过来，几人顿时就朝林有德投去鄙夷的目光。

刚还没听出话里意思，敢情这家伙是在要小李家房子啊！这不要脸的老东西，还拿小雪乡的恩情来压小李，难怪说的好好的，人小李直接就走了！

“林有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想欺负娃娃，占小孩家便宜？当年你不愿帮忙盖房，今天还有脸要房子？”

“名字有德，人就不一定了！”

“当我们面都惦记上小李家木屋，就你一人是不是直接要砖房了？”

朴实的农夫们瞪了林有德几眼，索性直接抛下他大步离去。

他们不想与这种人为伍。

……

“你们，你们为个外人这样？我们这么多年交情啊！”林有德傻眼了，他神情有些呆滞，只感到不可置信。

自己才是小雪乡土生土长的乡人！为何他们却偏向外人！

听闻此话，农夫们嗤笑摇头，没一个回过头。

“凄雪小雪都在北卫镇，还分什么里外？谁家都有落难时，如果你家招灾孩子颠沛流离，我们会帮忙，而不是想着在娃娃身上捞好处。”

“世道越艰难，人们越要相互帮扶。孩子是希望是明天，算盘打到他们身上，和禽兽又有什么分别。”

“你……你们！”

林有德气得浑身发抖。

随着情绪剧烈波动，他感到腿上的伤口越来越痒。

今早出乡耕作时，林有德遇到一条疯狗。那是条小狗，瘦弱却异常凶狠，赤红着眼睛，见到他就直接扑上来。

这狗虽小，动作却非常敏捷。不过凭借锄头，林有德还是打死了小狗，腿上也由此被抓出一大道伤口。

不讲究太多，农人只感到欣喜。这年头肉食稀缺，就是这狗不招惹他，他也会将其打死剥皮吃肉。将疯狗埋在乡郊，林有德谁都没告诉，打算深夜再取狗肉运送回家。

只不过他大概是没机会了。

……

“啊啊啊！”

伤口越来越痒，就宛如无数只蚂蚁在血管里爬动。奇痒无比的感觉，折磨得林有德近乎疯狂。

紧接着他浑身抽搐，一根根血管鼓胀而起尤为醒目。再之后他双眼赤红失去一切神智，嘶吼着抬起狰狞的面目，望向前方正渐行渐远的农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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