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精选鱼木花开精彩章节

睡了一个晚上，又在床上赖了一个上午的田多木，决定下午回家与母亲吃饭，然后主动向她坦白情况，丑妇终须见家翁,一味逃避也不是办法。

叶繁见儿子回来，从他浮肿的双眼可以看出他肯定遇到什么烦心事了，特意端来了一碗雪梨莲子银耳糖水，“多木，你先喝碗糖水吧，清凉润肺的。哦，你在工作吗？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田多木并没有在工作，而是在看电脑中的相片，看他与妻子的生活照，记录着他们俩的一些生活片段，他们是通过姨妈介绍认识的，那年父亲病危，母亲和姨妈劝他结婚，说是可以冲喜，当时他也没有多想，听从了长辈们的建议，与见过三次面的关紫霞快速办理了婚礼。虽然后来父亲还是病逝了，他也因为公司事情忙，应酬比较多，但与她的相处还算融洽，相敬如宾。妻子很会照相，总能在不同风景中，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出来。唉，也许是自己的拍照技术高，总能将她最美的瞬间捕捉到，她以前是开心的，希望她以后也能开心幸福。

“谢谢妈。”田多木将电脑屏最小化，转头接过糖水，“妈，饭后我们去散散步，好不好？”

“散步，好呀！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散步了。”叶繁心里咯噔了一下，以前他要么是和紫霞去散步，要么是自己叫他陪才勉强同意去散步的，今天怎么啦，竟然主动请缨？

小区门口，保安阿强朝着田多木竖起大拇指，

笑吟吟地向他俩打招呼，“田夫人，你儿子做老板了还有时间陪你去散步呀，真孝顺！”叶繁笑着点点头，步履轻盈地向广场走去。

孝顺？

田多木听到这两个字，心中一颤，苦笑着摇摇头，心想：我就要断田家的香火了，是最不孝的儿子才对。

母子俩并肩穿过广场的草地，小路旁的石凳上坐着一些中老年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带着孙子玩耍，见到母子俩走来，不时有人向他们打招呼。

“田奶奶好。”

“田大姐，今天儿子来陪您散步呀！”

“真让人羡慕。”

叶繁不断地向她们点头挥手，心里美滋滋的。他们俩来到湖边，站在鱼木树下。

今天天气不错，特别是下午的阳光，显得特别的温柔，一阵阵微风吹起，送来雪花一样的鱼木花瓣。

田多木像小时候一样，用手接住花瓣，聚集起来，轻轻地洒在湖面，但见水波潋滟，游船点点，远处山色空濛，青黛含翠，夕阳如血，染红了一泓湖水，美得令人心醉。

但今天，他心事满满，对着满天乱舞的花瓣，更感惆怅。

这时，不远处几个小孩在追打玩耍，时不时捡来一些鱼木花瓣送给叶繁，她开心地接过花瓣，分一些给多木，多木故作轻松地接过，细细端详，突然觉得它们没有了往日的淡雅温情，而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那漫天的落霞，也恍若老天哭红的眼，散发着让人心碎的光！

田多木觉得今天不是坦白的最好时候，他不忍心破坏母亲美好的心情。

叶繁拉着他到鱼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木儿，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田多木看了看母亲，心想，我还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妈，我们去那边看荷花吧，虽然现在还没到花季，但是刚出水面的荷叶也是你喜欢的，对吧？”

微风摇曳的荷叶，香气袭人。

“荷花就下次看吧，先说说你的事。”

田多木终于鼓起勇气告诉了母亲体检的结果。

“啊......!”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炸得叶繁两眼发黑，差点昏了过去，她挣扎着想站起身来，但两腿发软，又跌坐在石凳上，她张大口惊讶地看着多木，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妈，妈，你没事吧？”田多木急忙伸手扶住她，他非常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告诉她，后悔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消息对她的伤害。

向来骄傲的叶繁，就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击垮了，毫无反抗之力。她呆了足足2分钟，才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又好像突然忘了想要说的话，半晌，才沉重地喃喃自语，“唉，老天还真会捉弄人呀。”

“妈，你不要太难过。”

叶繁没有理他，倏然站起身：“儿啊，我们去更好的医院医治，还可以去美国呀、德国的呀，对吧？”

田多木也站起来：“不去了，没用的，妈。”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这种病不好治，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治好的，需要慢慢调理。

“儿啊，那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与紫霞离婚。”

“离婚？你真的考虑清楚了，非要走到这一步？”

“嗯。”

田多木见母亲呆呆地望着远处，嘴唇又动了动，想说什么又突然吞了回去。

“妈，我想清楚了，这病要治好的机会很渺茫，紫霞现在还年轻，离婚对我和她是最好的了。”

“一卉也不省心，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没有男朋友。”叶繁痛苦不已，低声道：“我前世造什么孽了，这辈子想抱孙子就这么难吗？”

“妈，是我不好，我不孝。”

他曾经设想自己至少生两个小孩，家里充满温馨的热闹。

“你叫一卉去你公司吧，让她帮帮你，你的压力也太大了，以后…以后她就是你最亲的人了。”

“之前叫了她几次，她都不想去，还说对酿酒不感兴趣，只钟情于她自己的健身房。这次，妈，你也劝劝她吧。”

感觉到母亲全身在颤抖，田多木伸手抱住母亲的肩膀，生怕她倒下，赶紧拉着她在石凳上并肩坐下。

“唉，我本以为自己是个幸福的老太太，没想到你们一个二个都不让我省心。”

“妈，对不起！对不起！”

还是第一次见母亲如此伤心难过，他心如刀割，恨不得将所说的话收回，可是有谁能做到呢？

“紫霞这个儿媳妇其实还是可以的，除了有时说话口无遮拦，难听一些，但对我这个老太婆还不错。”

“我知道，我不会亏待她的。”

田多木见母亲直勾勾地望着远处，若有所思，目光呆滞。他伸出双手握住母亲的手，是透骨的冰冷。

他搓着母亲的手，想将自己的温暖快点传给她。好久没有这样握住母亲的手了，他小时候最喜欢牵母亲的手，那时候母亲的手很大，很温暖。

他突然发现母亲的手变得很小，很柔弱，像一只被捕的兔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时间都去哪儿了，母亲生儿养女一辈子，还没有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时间都去哪儿了，儿女还没有好好孝顺，母亲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

“妈，我给你买一条狗狗，好不好？”

“算了吧，狗怎么可以和孙子相比呢。”

突然，田多木发觉母亲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脸色惨白，额头、手心冒着冷汗，于是抱起母亲疾奔医院。

“妈，你怎么啦，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

叶满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期间也迷迷糊糊的醒来几次，只是全身痛楚，疲惫无力，怎么也睁不开眼。现在感觉舒服了许多，神智也清醒了，有些饿，便下床问巡床的医生自己是怎么啦，医生用责备口气告诉她，昨天发烧晕倒在医院了。

“年轻人，以后不能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我晕倒了？”

叶满园喃喃自语，双手手指用力不停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大概是想让自己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医生，我是怎么住在这里的，我的家人呢？”

“没有见到你的家人，是一个陌生人帮你办理入院手续的。”

“陌生人？”叶满园感到很意外，竟然是一个陌生人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那我的家人呢？那信誓旦旦不离不弃携手终老的枕边人又去哪了？难道就因为我没生个男丁吗？难道我只是一个生子工具吗？想到婆婆平时的苛刻凉薄，想起丈夫的不闻不问以及不幸夭折的女儿，叶满园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良久，叶满园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了些，想起家里的知秋和知夏，她挣扎着下床，向医生说要出院。

“医生，我现在没事了，想出院。”

医生一脸严肃地说：“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出院，刚刚还说要你爱惜自己的身体，话音还没有落呢，你不觉得自己太虚弱了吗，再说检查报告还没有出来，要出院，明天看情况再说吧。”

“李医生，叶满园的检测报告出来了。”一位女护士拿着报告单进来。

李医生看着报告单说：“还好，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产后体虚和过度悲伤引起晕厥，不过你刚生完小孩，恶露还没有完全排出，若引起感染会对你的子宫造成很大伤害的，最坏有可能导致以后不能再生育。”

叶满园听后苦笑了一下，心想，不能生育最好了，起码不用再遭这样的罪。

“哦，知道了，谢谢您医生。”

叶满园打电话给皮卡哥，皮卡哥话出车去了外地，今晚无法回来接她了。她看窗外天色还早，还来得及赶上回家的最后一班车，不顾医生的再三劝阻，强烈要求出院。办理出院时，她得知是一个叫田多木的男人帮她办理入院手续并交了押金。她向医院索取田多木电话和地址等信息，以便今后有机会还钱并谢谢他，但他并没有留下除了姓名外的其他信息，叶满园只好默默地离开了医院。

田多木在为母亲办理入院手续，听到护士议论说，昨天晕倒的那个女人还真是牛脾气，不管医生怎样劝说，还是坚持要出院，如果处理不当，极有可能留下不孕后遗症。

田多木知道她们在谈论谁，只不过没有心情去理会，但是经过那女人的病房时，还是忍不住看了看，果真是人去床空。

叶满园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车上还有很多空位，她找了一个后面靠车窗的位置，用手撑着眉头闭目养神，一边思考着今后的生活，她觉得自己应该出去打工，再不想面对重男轻女的奶奶的白眼和冷嘲热讽了，还有就是远离漠不关心自己的丈夫，但是又怕伤害知秋和知夏，她们两个还小。

朦胧中听到有人在说丈夫潘明根的名字，原来半途上来了几个她们村的大叔大妈，正在谈论她的丈夫，她将有些凌乱的头发拨过来，遮掩住大半边脸，不想被人认出。

“听说潘明根已经出差回来了，但听到老婆又生了一个女儿后，就马上申请出差。”一个中年女人说。

“她老婆真可怜，嫁谁不好，嫁他这种没良心的男人，真心凉，妻子生小孩这么大的事，快到家门口了还忍心掉头离开。”又一个女人声音说。

“女人生小孩真像鬼门关里走一趟啊，这不是开玩笑”。

“这种男人连畜生都不如。”

“怕是嫌弃他老婆又生了一个女孩吧，他和他那个妈一样，重男轻女思想特别严重。”一个大叔的声音。

“是啊，我觉得她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咯，连生了三个女孩，在潘家一点地位都没有。”

“我还听说她奶奶经常对她冷言冷语，昨天还有人听到她奶奶骂她扫把星呢，说是才刚出生一天的女儿就是被她克死的。”

车上的乘客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开了。

“扫把星克死女儿”，叶满园听到这里如身堕冰窖，不禁全身都颤抖起来，眼泪夺眶而出，也把她的思绪拉回到七岁那年。

那一年，她刚上一年级，爸爸妈妈送她去学校，回来的途中遭遇车祸去世，于是，村里就有人说她是“扫把星”降世，克死父母，克死亲人。从此“扫把星”三字刻骨铭心，像挥之不去的梦魇。她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再后来，她大学毕业后去幼儿园做了老师，上班的第一个月，有一天，她路过一工厂门口时被一条狗追咬，刚好被潘明根路过救了下来，又载她到医院打预防狂犬病的针，为了谢谢他，叶满园领到第一个月工资，就请他吃饭。一来二往，他们渐渐熟悉起来，再后来，他对她展开追求，从小失去父爱和入世未深的她很快被他像大哥也像父亲的热心呵护和憨厚老实的外表打动了，很快就确定了恋爱关系。但当他们准备结婚时，潘大妈却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是“扫把星”，就极力反对，但潘明根却很坚持，没办法，最后潘大妈也觉得她长得标致，屁股大，好生养，就默许了他们俩的婚事。刚结婚的那段时间，潘明根对她还是蛮好的，让她找到了渴望已久的家的感觉，但自从她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儿后，他就渐渐变了，变得对她越来越不耐烦，往日的温情荡然无存，回家也越来越少，她甚至听人说他在外面有女人了，这让她非常伤心和失望，她也想过离婚，但一想到知秋和知夏，她就犹豫了，从小失去父亲的那种痛苦，她最清楚，那是一种天塌下来你避无可避的绝望，那是你坠入深渊惊恐万分却永无止境的感觉，她决定忍，希望帮他生个儿子之后他会对她好些，但现在......

“下车了，终点站到了。”司机大哥吆喝着。

叶满园猛睁开眼睛，车厢里已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人，她理了理头发，按了按酸痛的脖子，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三

“满园，这里有一小包东西，是你老公转给你的。”

叶满园听到小卖部老板娘叫她。

“里面有一张纸条和一些钱，昨天也给了你奶奶一份。”

叶满园接过小包，谢过老板娘，一边往家走一边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我没脸回来见我母亲，也不想见你，你和孩子们好自为之吧。

叶满园强忍着泪水，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手机没电了，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平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急忙走回家，插上电源拨通了电话。

“喂，你找谁啊？...哦，你等一下。”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根哥，你的电话。”

“是你，我不是已经给你留了纸条吗，没看到吗？我怕你手机坏了收不到才特意留字条的，还有什么事？”是潘明根冷漠的声音。

叶满园本想告诉他，家里出大事了，乱成一团，叫他快点回家，但听到的却是这些，她强忍着怒火，哽咽着说，“这是什么意思，你讲明白一点。”

“就是那个意思，你有什么不明？”他大声责备道。

“呜呜，我们的第三个女孩，昨天早晨夭折了。”叶满园始终还是没有忍住失声哭了起来。

“嗯，昨晚妈给我打电话时说过了。”

电话两头沉默了片刻。

“咱们离婚吧！”潘明根冷冷地说。

“好，离婚，就离婚，你...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回来办理手续。”叶满园激动地断断续续说。

“你写一张离婚协议，说我们感情破裂，自愿离婚，签名并按手印后交给我妈，我过几天回来去民政局办理。”

“这样就可以？不需要我一起去吗？”

“总之我有办法，你不去也可以办。”

叶满园放下电话，突然感觉到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呵呵...呵”她斜靠在墙壁上，苦笑着。

“妈妈，妈妈，你终于回来啦，知夏妹妹不见了。”知秋远远听见屋里打电话的声音，冲进来哭泣着大声叫道：“自从你带着小宝宝去医院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她。”

“啊，什么？”叶满园一阵晕眩，差点摔倒，大声反问道：“知夏不见了，已经两天多了？奶奶知道了吗？”

“奶奶早就知道了，她叫我自己去找，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啊！妈妈。”知秋说着说着越哭越伤心：“奶奶还说小宝宝已经死了，是吗，妈妈？”

叶满园再也支持不住，跪在地下抱着知秋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母女俩哭了很久，哭累了就瘫坐在阳台的地上，光明逐渐被黑夜吞没,死寂和心伤混淆一齐,一缕风吹过,好似有人用刀切割灵魂般疼痛。

等知秋睡着了，叶满园抱她上床后，拿出纸和笔，开始写离婚协议，除了两个小孩（知秋和知夏）归由自己抚养之外，夫妻俩所有财产全部归潘明根所有。

她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她坚信，自己能走出当前的伤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深夜，田多木斜斜地靠坐在床边的藤椅上，无所事事地看着电视，幸好母亲只是受到刺激，血压升高，引发眩晕，医生说住院观察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

田一卉在医院陪夜。

田多木一个人在家，身体虽疲惫不堪，但没有一点睡意。突然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这么晚还没睡？”是关紫霞回来了，左脚踏进门，右脚站在门外，身子斜靠在门上。

“我睡不着，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哦？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我本想明天跟你说的，既然你还没睡，那就现在说吧。”

田多木抬头看了她一眼，继而转向看电视，“那你先说吧。”

“我们离婚吧！”关紫霞语气坚定，她扫视了田多木一眼，“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我，现在没有什么事了。”田多木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渣，心想，既然要离婚了，也没有必要告诉她母亲晕倒的事了，“好，我同意离婚。”

有些事情往往是剪不断理还乱，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

“那好，明天我约好律师，再通知你。”关紫霞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有些吃惊。

“嗯，很晚了，今晚我去客房睡吧！”

田多木慢慢地从藤椅站起身，经过紫霞时，看见她双眼红肿，猜想她一定是哭过，本想安慰安慰她，就在靠近时闻到一股酒味。

“你喝酒了？”

“没有，这是中午喝的，我晚上滴酒未沾。你放心，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床上，田多木辗转难眠，想起了与妻子生活的点点滴滴，他不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几年的夫妻，我还是挺了解她的。”

凌晨三四点了，田多木还是没有一点睡意，可头却痛得厉害，想起楼下柜子里还有几瓶自己公司酿的酒，他想喝些酒应该会睡得着吧，于是下楼拿回来两瓶酒。

关紫霞也睡得不太好，一直是在半醒半睡之间，天一亮，她起床洗漱完毕，就拨通了律师的电话，约好十点去办理离婚手续。

看着紧闭的书房门，她没有马上叫醒田多木，只是在书房门上贴了一张小字条：十点律师楼见。然后吩咐月姐整理好衣物，要一起离开田府。

现在才八点多，她无所事事，打开电视看了一会，每个台都是一些早间新闻，她觉得无聊极了。九点左右，她给自己画了一个精致的妆。之后，关紫霞又到书房去瞄了瞄，书房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她忍不住敲响了门。

“谁啊？什么事？”门里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

“是我。”关紫霞推门进去，嗅到浓重的酒精味，“哇！你这是喝多少啦？”

“没喝多少，我没喝多少，昨晚睡不着，喝点催眠。”田多木清了清沙哑的喉咙，疲惫地动动嘴唇。

“我约了律师，十点在律师楼见。你是知道我性格的，既然决定了的事，就痛快一点，晚做不如早做。现在九点半了，我先过去。”关紫霞丢下一句话，大步出门了。

九点半了？

田多木听到这里，迅速爬起床来，胡乱地洗漱了一下，出门前，照了照镜子，胡子拉碴的，心想，不用刮了，去离婚，又不是结婚。

田多木到达律师楼时，已是迟到了十多分钟。

“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迟到，没迟到，来坐这里，我刚好把离婚协议书写好，你看一下吧。”林律师一脸职业的微笑。

田多木接过离婚协议书，扫视了一下，都是些汽车房产等的归属条款，他基本没意见，只是对“将所持公司5%的股份兑换成现金3000万元，归属关紫霞女士，限本月30号前到账”这一条有些为难，

现金数目太大了，期限又短，田多木稍皱眉，还是抓起笔签了名。

“好，来，你们握个手，好聚好散，再见亦是朋友。”林律师还是满面微笑。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啊？”田多木向关紫霞很绅士地伸出手。

“我们离婚了，就不要再拖泥带水了。”关紫霞没有伸手与他握，“我暂时没有什么打算，准备去旅游，也许还会去国外转转。”

田多木尴尬地缩回手，“好呀，旅游旅游，散散心也好呀。”

女人真是善变，上一秒还是夫妻，下一秒就成陌生人了，连最后的尊严都不给。

“对了，月姐今天也一起跟我走，你回头跟你妈说一声。”

“你是知道的，她最了解我的生活习惯，再说她是我的远房亲戚，留在你们家不太好。”关紫霞补充说。

“嗯。”田多木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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